中山公园核心商业圈的一座现代化商场6楼，递到面前的名片上是一个陌生的名字——周文译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，和似乎丝毫没有改变的健壮身材，只有稀少的头发，让人感慨13年前那一场可以载入中国足球史记的“德比战”上，长发飘飘的6号周毅，也正是那一场比赛，意外地颠覆了他的职业足球生涯，从此开始了另一条人生道路的闯荡。
名片上，没有头衔，只有醒目的“琦健身”，在这里他无所谓展露自己的头衔，因为他是这座风生水起的高端健身连锁品牌联合投资人之一，同时，他又是终日埋首于办公室内的职业经理人。“足球，好像离我有点远，也许当时的离开有点冲动，但是我不后悔，因为我开启的这条新的人生路，会比足球走得更长……这一点我非常自信！”
那些年
宁踢甲B不去外地
周毅这个名字，即使对一些老球迷多少也会感觉到一点“面熟陌生”，论资历，从中国的职业联赛起步阶段，他就赶上了，那时他差不多20岁左右，不过他没有赶上风头正健的上海申花，而是随着原专业体制的上海青年队归属上海大顺，然后是合并到上海浦东、上海中远，经历了8年低级别联赛的磨练，2001年他作为铁帅徐根宝帐下大将随队一起升上了甲A，可就在2002赛季甲A揭幕战，那场著名的“德比”中，26岁的周毅却无法分享球队在甲A赛场开门红的喜悦，而是莫名地卷入了人生最大的潜流——因为被替换下场时被法籍主帅勒鲁瓦认为不礼貌，从此他就被打入冷宫。次年他就选择了退役，而且，他退得非常彻底，没有做教练，完全远离了职业足球圈，当时他才27岁。
“02年的事，现在回头看看还是有点冲动，但当时对我的影响确实太大了，后来的事业基本上没再和足球沾边，和这个圈子就越离越远，像他们成立‘老克勒’时也没人会想到我，他们可以选择的人太多吧，呵呵，当然我自己也没往那边想……现在唯一的关联是我还有个朋友群，有时候跟着李扣成、朱琪、刘宁宇他们一起踢踢球，平时电话也打，但很少谈足球，谈的都是体育圈以外的事情。”今年上海足球强势复苏，周毅也只看了第一轮上海申花和申鑫的德比之战，看到昔日小兄弟王云如今依然驰骋在赛场上，周毅也很感慨：“他的年龄也挺大了，风格和以前大不一样，组织多了，跑动不那么多，这几年看他的变化还是蛮大的，但重要的是，他的职业生涯还在延续。”
或许是真的看淡了足球，讲到昔日德比的对立、火爆，如今的周毅对申花却一点都没有排斥感，“我离开那年，申花力压国际夺冠，那时候就我而言也没有任何排斥感，过去两个队有过对立，现在我是希望申花能更好一点，毕竟是代表上海，代表上海的足球形象。前几年老是排在第七到第十名的位置，还差点保级，上海这样的城市应该有一支强队吧……那些年申花做了一些市场开发，这不是坏事，但问题是只有人才出去，没有进来，而我们当年，不管是申花还是国际，都是最吸引人才，吸引内外援加盟的，我那时候踢了那么多年甲B都不愿去外地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周毅还是挺感谢当年把他和队友从甲B带到甲A的徐根宝：“他是个很好的教练。虽然他对球员很严厉，一直坚持他的风格，和别的教练都不一样，但是他的出发点，他的水平都无可挑剔。这么多年过去，我们很多人没有坚持下来，他的同代那些著名教练也没几个继续搞足球了，他还在忙，足以说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！”周毅也提到当年豫园队的领队，现在根宝基地带梯队的章冠兴教练，“章指导也跟着我们很久了，是个低调务实的好人，他们这一批对足球是真心热爱，如果下次去崇明见到他们，一定要代我问个好！有机会我会去看望他们……”
资料照片：2002德比战中的周毅（左）
资料照片：周毅退役后曾混迹演艺圈
再大困惑
不如足球挫折多
“（20）04、05年，刚退下来那两年，很迷茫的，不知道做什么……”在被问及为什么改了姓名时，周毅笑笑，提及自己当年匆匆退役后经历的低迷期，改名字也成为他急于摆脱迷茫期的一种象征。有趣的是，因为外表英俊身材魁梧，他曾被后来的生意搭档推荐进影视圈，参与了20集电视剧《18岁的天空》，本色演出一名足球运动员，前前后后拍了6场戏，花了6天，“我和影视圈的缘分，差不多就这么结束了，那真是我毫无感觉的另一个世界，当然那段经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，有朋友到现在还会提到我和陆毅一起做皮鞋形象代言，还有在香港吃早茶遇到张国荣，一晃眼他去世都10几年了……”有趣的是，本来让周毅下决心离开足球界的那个“体育产业”搭档，现在专业从事影视商业去了，“公司主体变了，他现在也一直待在北京了，干得还不错！”
2005年周毅和那家体育产业公司的另一股东一起转投健身行业，周毅也就成为了某品牌健身公司的6个股东之一，“虽然是小股东，但那个时候健身产业刚刚兴起，生意不错，公司里一些股东实际上分分红就很满足了，但我经历过2年的低迷，自己特别想找事情做，成为事实上的经理角色，这差不多是在2007年的样子。在这以后的阶段我也经历过起伏，尤其是2008年、2009年，整个行业开始动荡分化，业务量下降，而我自己那时对这个行当不熟悉，它和足球不一样，必须有服务和管理的概念，我越想做事越觉得自己不懂的地方太多，也就越吃力……”
今天，周毅以平和的语气述说着这段磨难，尽管他一直声称自己远离了足球圈，而事实上，帮助他走出困境的，正是来源于足球生涯的精神力量，“最重要的就是如何面对失败，如何克服困难，我认为自己在这方面一直很强，应该和踢球的经历有关吧，事后想想，那时候的艰难，和我在球场上，一些关键比赛胜负感受到的挫折，还是不能比的。2008年有一阵差点就不行，想到过放弃，但内心底还是想做下去，这是关键！”周毅选择了出国培训，多次到境外学习和体验先进的健身理念，如何运作和管理，他的“不懂”一点点柳暗花明。
另外一种影响就是团队精神，足球是场上11人的集体运动，周毅也把这种理念运用于管理之中，“过去不了解这个行当，现在你懂了，别人自然服你，你带头，别人也就跟上……”但是，这也导致了他和其他一些合作者的分歧，“那时还是有点像大锅饭，一些股东不劳而获，不做事他也不影响他的受益，而我是那种选择做了就要去做好的人，既是股东又是职员，我希望每个人的收入都要经受考核，这点对一些人是完全接受不了的。而且他们大多安于现状，看不到这个行业的性质，就是不进则退，我一心想开拓市场，其他人守成就很满足，这样继续下去就很困难了。”
实现价值 而不是价格
2012年，周毅下决心“和平分手”，另一支持他的股东和他一起承担下原来店面中的3家，命名“琦健身”，当时这个品牌在强手如林的健身行业中几乎没有影响力，硬件设施平平，不到3年的时间，打响高端健身知名品牌的琦健身，已经拥有了遍布上海各商业圈中心位置的10多家分店。
“独立出来后我的定位就是，打造中国健身的高端品牌。横向比较，我们和一些著名的健身俱乐部比价格还要高一点，一开始也做得非常困难，但现在更多的中高端人士认可了我们，就是认可我们的服务和管理，这也是3年来我们一点点摸索出来的自信。”但是他又强调，价格并不是决定性的市场要素，“中高端、低端，取决于你自己的定位，你的硬件装修和服务对象的需要，我不认为低端就代表服务差，也从不想打倾销战，任何层次的健身俱乐部，都应该干净、有效。而中高端，意味着更高的成本，更细微的服务。比如，更衣室内每件东西要求随时摆放到位，便具随时保持干净，任何损坏要及时跟进维修等等。专业的管理就是体现在这些细节上。确保让顾客下班后在我们这里调整到最佳状态，然后回家休息，我甚至希望让顾客感觉这里比家里更舒服……”
在周毅的理念中，价值和价格的对立统一是非常重要的，这方面他对部下也是积极灌输，“你现在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，但不影响你去完善自己的人生规划，像过去的我那样，不要去浪费时间，要去了解这个行当，知道你能给所有人带来什么，改变什么，这样顾客会认可你是个专业的教练，公司也就能赋予你更多的机会，有朝一日你自己也能做专营店……这个行当做得好可以做到年纪很大，我自己也非常看好它的前景。”每个工作日他总是准时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，对一些新概念的健身设备他也勇于尝试、积极引入，而且还带头锻炼，“我们引进了拳击台，因为看到它的市场前景，我自己也打泰拳；最近开‘儿童体适能’但愿，打造儿童和校园主题的新产品，中央领导不是提倡校园足球么，健身界的儿童产品目前没人做，那么我来做！还有一些美国来的新器械，作为曾经的足球运动员我觉得这特别合适核心肌肉的锻炼……”周毅一边说着，挽起袖子演示起来，“平时一空下来，我就带头锻炼。搞健身的要是肥胖，怎么让顾客有减肥的欲望？而且老板这么忙还在锻炼，员工有理由偷懒松懈吗？”
恩师故去看望家属365天 不差这两小时
在准备“上海体坛名人追踪”系列采访时，周毅这个名字是突然跳到眼前的，起因是和王忆萍女士的一段电话通话——她是已故的优秀青少年足球教练沈志强的夫人，“沈指导去世之后，他以前的社会关系联系得越来越少，这本来也是非常正常的，但是周毅每年都来看我两次，这在沈指导的弟子中也是唯一的。我问他现在做生意好不好？他回答我说‘吃不饱也饿不死’，这让我有点担心，你能不能劝劝他，他工作很忙，以后就不用再这么牵挂着来看我了……”
将王阿姨的这番话当面转述给周毅，周毅感慨：“我一年也不过去看她2次，一次春节，一次中秋，有时来去匆匆，这么算下来，365天，坐足了也就2小时，再忙还差这点时间？”提到沈志强，周毅有些难过：“从1987年到1992年，我少体校5年都是在沈指导手下，他很严厉，但也是最好的青少年足球教练。一日为师，终身为父吧，我对他充满感激，只是后来离开足球界远了，也很长时间没有联络。”2007年本报报道沈志强教练身患重病，上海足球界携手义赛为他募款，“看到报道我才赶去了他家，后来住院又赶过去，第三次再看到他，已经是在追悼会上了，我曾经跟他说过，我是很忙，但您有事情可以随时打电话叫我，但沈指导一生太多付出，不向学生开口……”
让人释然的是，采访完周毅之后终于可以轻松地回复王阿姨：周毅的事业非常兴旺，可以放宽心！相信沈指导的在天之灵，也一定会为这样出色的弟子欣慰！
原载2015年4月6日《东方体育日报》记者 张晓露